【乔鲁诺乙女】Auld Lang Syne（③）
完结篇。前文：Grazie Roman Holiday
推荐搭配bgm：Auld Lang Syne
5.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破碎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表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婴孩，悲伤之情无处释放只能蜷缩成一团。
但他，乔鲁诺·乔巴纳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睑不过片刻，连口气都没出就重新用盛满蜜糖的笑涡迎着我，说，咱们去拍张照片吧。"
"他就像是品质上乘的蓝宝石，无论怎么切割都会是最完美的弧度，在断面处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能平静地面对每个人的离开。但在验证了这一切之后我除了意料之中的坦然之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其他东西涌上心头。"
今天的写作——或者说记录，显得格外平静而顺畅，钢笔从容的记录了自己的主人向她的漂亮男友坦白一切的全过程，告诉他，面前的女孩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父亲的生意，并且即将在不久之后永远离开意大利，这次"度假"本质上和之前玩笑话中的《罗马假日》不谋而合。
他说要去照相馆，你也就应下了，要说疑惑也就是针对这个年代是不是真的能在意大利街头找到照相馆吧。
——但你显然是低估了乔鲁诺对于这片地界的熟悉，他很顺利地找到了一处不算开阔的店面，并嘱咐你在大堂稍微等一下。
目送他去和店主交涉，你站在原地，看看这里，瞅瞅那里，设计考究的石膏立柱和缎面的厚重窗帘把这家小店装饰的古香古色，花样繁多的道具和布景有的直接安排在前厅，还有些在某扇由于没客而半掩的木门中探出一半风光。
还没等你的好奇心满足，乔鲁诺就向你走了过来。他从身后推着你的肩背示意你走到前厅的布景之中，在迈过重叠的纱巾时你还绊了一跤，但还没得膝盖着地就被他一把环住了腰。
乔鲁诺不知从哪来拉过一把椅子要你坐下，你顺着他的意思坐定之后看到面前多了一个大家伙——老板推出来一架你只在电影里见过的老式摄影机，他一只手撩起帘子，一只手攥着控制器，示意你们做好动作。
"看前面。"
站在椅背后的乔鲁诺用食指蹭蹭你的脸颊，随后半低上身把两只小臂交叠着平放在椅背的横梁，下巴则搁到了你的头顶。
这难免使得你表情失控、视线乱窜，而你背后的家伙也并不安分。就这样，不知道老板按了第几下按钮，才从绒布下探出头来，朝着你们两人的方向比了一个"完成"的手势。
"三天后来取相片。"
乔鲁诺为你转述了老板的话，其实一开始你就已经听懂，但还是低头应下。
这天晚上你们去了湖畔舞会。
不是电影中那个，但也差不多，意大利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什么以地理位置命名的舞会或者派对都不至于让人感到奇怪。
你们身在其中，却始终游离于熙攘之外，手风琴小号萨克斯，还有其他不甚协调的乐音在四处响起，你们贴在一起，一手十指相扣，另一只胳膊环住对方的腰或肩膀。
你把下巴放在乔鲁诺的肩头。
虽然尚且带着些少年的纤弱，但也已经显得很值得依靠。意大利的夏天，即使是夜晚，风也很温暖。
斜着脑袋看，左面是湖边的石墩，右边是散乱的塑料椅，前面是正端着一玻璃杯饮料的连衣裙少女，转个圈，看到后面是一览无余的空地，和挂着月亮的广袤天空。
你们或许在跳舞吧，但脚步没有完全踩上乐拍，只是缓慢地踏着步子，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候转圈。
没有人说话。
你们越转越远，渐渐只能听到人群那边传来悠远的歌声。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days of auld lang syne
For auld lang syne, my dear
For auld lang syne
We'll take a cup of kindness yet
For auld lang syne
And here's a hand,my trusty friend
And gie's a hand of thine
We'll take a cup of kindness yet
For auld lang syne
For auld lang syne,my dear
For auld lang syne
We'll take a cup of kindness yet
For auld lang syne"*
该死的应景。
就好像自己今夜就该离开一样，但偏偏命运总是不遂人愿。
你闭上了眼睛，让那个少年的脚步牵着，去到任何地方。
你本可以去任何地方——或许吧。
他的鼻息打在你裸露的肩膀，平静地就像月光。
*歌名是《Auld Lang Syne》，或者说《友谊地久天长》，《魂断蓝桥》的梗（）
6.
"给，你一份，我一份。"
我按照传统印象中对西方人习俗的描述，当着他的面拆开了包装严密的纸袋，拿出其中的相片。
虽然是黑白的画面，光照效果实在很好。
他澄澈的眼底仿佛发着熠熠的光，金发中散落着细密的白点，从一侧洒到另一侧，还剩一半的光晕盖在我的半边脸上，深色的眼瞳和发丝甚至都因此显得透明。
可我想不明白，明明是室内拍的啊，当时厚重的窗帘在我印象中也是拉起来的，老式摄像机效果有这么好吗？
我带着疑惑问他，他冲我一笑:"或许我本来就和‘阳光’是一体的吧"。
7.
你合上了这本带着遗憾的日记。
你曾觉得《罗马假日》是部稍显平淡的影片，却对其中的情节印象很深。
这可能是命运在提示你，应该牢记意大利是个浪漫却令人伤心的国度吧。老电影就是这样，只有当自己的命运愈发向其中的情节贴近时才能体验到其中的惊涛骇浪。
实际上你不是尊贵的安妮公主，乔鲁诺也不是那个平凡的记者，你们只是两个早已习惯了离别的、没有根的人，此刻相拥，彼时便陌路。
这样的命运，你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
"为这个男孩写一部日记，于离开这片土地的那日在海边温暖又稍显咸涩的风中笑着交到他手里。"
那时的你是这样想的。
现在也是，但做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送你来到一个月前踏上这块土地时最初站定的那个码头，一路上，你们两人还有说有笑，临别时却沉默。
男孩显得成熟些，他说船就要开了，你的父亲在叫你，快些走吧。
你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上那双诚恳如初见的眼。
你的那份行李刚刚一直提在他手上，现在已经由帮手捎上了船，那本日记被你握在手里，就好像他从未翻开过的速写本一样，没有收到超过一句的询问。
该不该送出去？
明明清楚已经没办法再见面，却还要让他保留这份不算多好的回忆，实在是在太过自私。作为年长的一方，你不应该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决定。
但在看到最后的拥抱后他脸上释然的笑容时，你还是把已经褪去木质香的硬皮本按到他的胸口，埋着头向船舱跑去。
他应该翻开了它。
第一页夹着的就是那张起初看不出样子，但经过日复一日的细化，终于呈现出全貌的速写。
画面中有一个在那不勒斯随处可见的小巷，还有来往人群中全世界唯一的男孩。
在这种时候有些坏心眼的你莫名觉得会有什么发生，随后果然有些"事情"发生了——还是最不可思议的那一种。
通向悬梯的路是由紧实的木板铆钉构成的，此刻却莫名窜出一团藤蔓缠住了你的手臂，当你挣不动转身的时刻迎上了一个温热的吻。
"我收到了一个来自他的吻。"
如果这一切来得早些该多好，这样你就可以把这一刻记录在日记里，为它们添上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了。
乔鲁诺把你抱得很紧，你们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共识，你没有疑问，他也没有解释，只是用他的手指勾过你的，随之而来的套在你中指上的一个指环，形状像是荆棘，上面开着鲜艳的微型玫瑰——并且是真货，花瓣泛着生机的绵软。如果它摆在精品店的橱窗里，你相信玫瑰不出两天就会干枯；但当它出现在乔鲁诺手里，你就能够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都不会褪色。
"不要忘了我。"你的男孩把头埋进面前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的感觉很煽情，但你还是用双手抬起他的脸与之对视。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你，明明心里清楚得很，臭小孩。"
"直到载着我的船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前，你都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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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落在男孩嘴唇上的你的嘴唇，落在了那个指环上。
站在甲班上的你对消失在海面上的他报以微笑。
"再见啦。"
"快点忘了我。"
假期结束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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